顏福瑞還沒來得及回答,遠處又是嘩啦一聲水響,司藤警覺回頭,水面之上并不一團鏡面般平靜,卻也并無太大異樣,這就是大大的不對了——秦放還在水里,即便不會游泳,這么短的時間,總還能浮上水面撲騰兩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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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,人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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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藤向湖邊走了兩步,目光在黝黑色的湖面之上逡巡,臉色漸漸陰下來,顏福瑞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描述剛剛自己看到的:“也不知那個是不是秦放,應(yīng)該是……總之是有一個人,先是在半空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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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半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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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福瑞肯定地點頭:“是半空,有一根好像繩索一樣的……先把人揚上半空,然后又拽下去,那聲水響就是人被拽下水的時候……司藤小姐,那個是不是秦放啊,秦放怎么會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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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原本想問,秦放怎么會在水里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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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話還沒說完,眼前忽然一花,反應(yīng)過來的時候,司藤已經(jīng)在水里了,像什么呢,像一條游魚,嗖的一下,幾乎是分水而去的,顏福瑞愣了幾秒鐘,幾步跑回車邊拿了強力手電筒,又騰騰騰跑回湖邊,把電筒調(diào)到最大光圈,緊張地往湖面上照來照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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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福瑞覺得,湖底下,肯定是出事了。但是發(fā)生了什么呢,太捉急了,他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湖水在手電光下打著漾兒泛著亮,其它的,什么都看不到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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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放是被司藤給扔下水去的,說那些話之前,他雖然多少有點心理準備,但還是僅局限于被罵個狗血噴頭或者扇個耳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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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湖的平均水深據(jù)說只有兩米左右,秦放那一記狠摔入水,幾乎是險些觸底,他原本會水,但自從陳宛溺亡之后,幾乎不曾再游泳,所以一時之間多少有些慌亂,隨手那么一撈,手指劃過河底泥沙,似乎抓到什么繩索,不及細想,下意識就拽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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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然后,身體記憶使然,利用自身浮力往上蹬浮,浮出水面之后,長舒一口氣,忽然發(fā)覺手里頭抓的,不像是繩索,而像是……一根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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藤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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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乎是在這個閃念劃過腦際的同時,那根藤索突然自他手中抽出,水中橫亙幾周,牢牢縛住他胸腹,秦放剎那間呼吸困難,只覺得身下大力涌起,將他整個人揚出了水面,一時間天旋地轉(zhuǎn),還沒來得及反應(yīng)出發(fā)生了什么事,又是一股下墜拉力,瞬間把他拉進水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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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涼的湖水從耳鼻孔竅往里猛灌,秦放眼前發(fā)黑,掙扎著去拽身上纏著的藤索,恍惚中覺得那股拉力不絕,斜向著迅速把他往某個方向拖拽,正絕望間,身子忽然驟?!忠坏捞偎髯苑捶较蚨鴣?,也是橫亙纏住他腰腹,及時遏止住了他的去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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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放下意識覺得這是司藤,心底最初的驚惶錯亂漸漸消歇,卻又止不住嘆氣:這樣把我纏的左一道右一道的,是生怕勒不死我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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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忖間,司藤已經(jīng)到了近身,秦放的眼睛被湖水浸的睜不開,氣已經(jīng)憋不住,嘴里幾乎都在翻冒泡兒了,模糊間感覺司藤先是試圖去解他身上纏繞的藤索,沒有解開,這顯然讓她很是煩躁,下一刻,又是一股舉力上托,秦放耳邊嘩啦一聲,鼻端終于呼吸到空氣,感激地幾乎流下淚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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急睜眼去看,身子被藤索托在半空之上四五米,但并不平穩(wěn),還在被底下的那股拉力拽的忽上忽下,而司藤就在靠近湖面約一兩米處向上狠拉,一時間誰也占不到上風(fēng),過了會,司藤突然抬頭厲聲問他:“車上有電鋸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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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先她想憑一己之力把下頭的藤索拗斷,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,幾乎是恨不得亂刀去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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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,誰會在車上放個電鋸呢?秦放正想搖頭,忽然有放大的光柱晃過這頭,緊接著就是顏福瑞遠遠的大叫,這一下忽然提醒了秦放,他卯足了勁朝顏福瑞吼:“船!把船開過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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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福瑞聽懂了,掉頭就往還沒組裝好的沖鋒舟跑,秦放盡量簡扼地給司藤解釋:“沖鋒舟的引擎帶動螺旋刀,可以把藤索絞斷,只有比電鋸更快,就是還要等一下,應(yīng)該還沒組裝好?!?br/> ?
司藤嗯了一聲,視線又投向湖底,過了會吩咐秦放:“我先下去看看,你撐住了?!?br/> ?
秦放還沒反應(yīng)出這“撐住了”是什么意思,司藤已經(jīng)直接躍下了水去,秦放暗叫糟糕,底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,以司藤之力也只拼了個勢均力敵,他要怎么“撐住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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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是多想了,托住他的藤索在中央處又分出數(shù)條長藤,閃電般向著岸邊纏繞而去,或纏老樹或纏電線桿,倒是在短時間形成了均衡之勢,不過秦放這口氣沒有能舒多久:底下的司藤總也不見動靜,至于岸上,有幾棵樹已經(jīng)被下拽地有了傾斜之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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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放頭皮發(fā)麻,遠遠吼顏福瑞:“好了沒有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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顏福瑞哭喪著臉回他:“好是快好了……但是秦放,我沒考過沖鋒舟的駕照啊……那個那個,駕駛說明書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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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么的沖鋒舟要什么駕照,眼看著不止是樹,連電線桿都有折腰的傾向了,秦放急火攻心:“不要說明書,就拉個啟動繩控制個把手,你摸索一下,試一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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偌大的西湖之上,秦放余音裊裊,但是顏福瑞沒動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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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情況?秦放手上沒電筒,也看不清岸上到底是個什么情況,眼睜睜看著老樹和電線桿詭異地越來越傾,緊張地一顆心幾乎都快跳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