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左手隨意搭在額頭,方書瑤只能看到他彎起的嘴角,顯得極為俊美風(fēng)流,神話里醉臥桃枝的仙人也不外如是,叫人挪不開眼。
方書瑤的呼吸慢了半拍,視線遲滯地停留著,直到沈澗放下手,她才反應(yīng)過來,急忙翻了個身,背對著她。
方書瑤是揚州人,極細(xì)弱的骨架。平日里有豐軟的皮肉裹著,只覺得是個珍珠似的年輕姑娘;可這么側(cè)著一躺,便知橫看為零側(cè)成峰。
沈澗無意間一瞥,頓時覺得方才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“騰”得又起。
與她共寢,當(dāng)真是難為了他年輕力壯的沈老三——
沈澗深吸一口氣,也背身朝里,腦中強自默誦起圣賢書來。
不同于往日,今天這圣賢書越背越精神,直到那邊睡息沉沉,他的靈臺仍舊一片清明,甚至破開了好幾道八股文題。
明日非得去找書言那小子顯擺顯擺,不能白受這罪,沈澗無奈地想。
方書瑤本不愿他們兩個交從過密——一方面怕沈澗別有用心,一方面也怕書言近墨者黑。
不過后來發(fā)現(xiàn)沈澗仿佛有些學(xué)問,書言最近幾篇八股在他的指點下都破題有道,且越發(fā)顯得有精神,她索性放開了手,自忙著修繕屋企去了。
三人各司其職,日子像只結(jié)實的車輪,安安穩(wěn)穩(wěn)朝前滾去。
這日,沈澗說他去國子監(jiān)接方書言,方書瑤便想著回方家看看。
顛簸在她小而精致的馬車?yán)?,書瑤感覺又回到了前世靜謐的少女時光。
重生以來,她被一件一件的事情裹挾,還沒時間仔細(xì)尋思前世的三個仇人。
既然這一世她嫁與了三殿下,太子沒了方家這個岳家,財力自然大大下降,奪嫡白領(lǐng)率也會大大增加。
但她只怕太子并不會輕言放棄——娶不了自己,他還可以招攬方書成。前世他不就是奪了方家的引窩,然后封了方書成做鹽官么?
還得想法兒跟二皇子搭上線,盡快把太子扳倒才行。太子倒了,馮家沒了靠山,日子也就不長了。
她懷揣心事,剛進議事廳的門,就聽見方書成的聲音:“....誰成想這批鹽質(zhì)量極差,竟混了沙石,咱們的各處鹽店也就只能低價賤賣?!?br/> 方老爺皺眉不悅,面朝門口,剛好眼風(fēng)掃到方書瑤,驚喜展顏道:“書瑤回來了?怎么也沒事先打發(fā)人來說?”
方書瑤行到跟前,溫聲禮道:“想家便回了。爹爹一切都好吧?”
方老爺連連點頭:“都好都好,聽聞三王府忙著修繕,想來你忙,才沒叫人傳信過去?!?br/> 父女兩人旁若無人地聊了幾句,方書瑤問道:“爹爹與哥哥商量什么呢?”
方書成一直站在一邊陪笑,帶著一點局外人的隱忍和尷尬,聞言振作精神道:“昨日我?guī)私恿俗载曔\商送來的鹽,今日往鹽號送的時候才見到里頭摻了泥沙——足有小半袋,價格便跌得極低。我正跟爹爹說,咱們雖然有引窩,也該涉足運商才好,免得被這些奸人蒙騙。”
方書瑤看了眼賬本,著實是損失慘重,抿唇道:“為何不驗貨?”
旁邊方書成小廝道:“驗了貨的。但那廝太狡猾,表層和底層都是好的,唯獨中間是劣等,咱們哪里想得到,便叫人騙了?!?br/>